文 吴畏(大华清水湾) 要过年了,素菜,故乡南京的传统菜,常常浮上我这古稀老人的心头。过去,我们全家每年除夕的晚餐席上,都会有,即便后来常去饭店吃年夜饭,也必定要把它带上! 我自幼生长在上海,最先把自己与故乡联结在一起的,是奶奶那口浓浓的南京话。其次呢,则是小时候,我这个大孙子,临近年关的必做“功课”,跟从走路颤巍巍的缠足的她,到菜市场里,拿出一把好不容易攒起的“豆制品券”(上世纪60年代上海实行的副食品配给制度),把东西一样样买齐,包括豆腐干、薄百叶、黄豆芽、油面筋、水芹菜、黑木耳、黄花菜、酱瓜、洋生姜等,足有两大篮,我帮着把它们拎回家。到了家里,老人家会仔细地把一样样择净、洗清、切细,然后再一样样分别煸炒起锅,最后,与事先刨丝、晒干、炸脆的胡萝卜丝一起拌炒,一道色泽鲜艳、油光润滑的“什锦菜”,也就是南京人俗称的“素菜”,才算大功告成了。家里的一只大钵头,被堆得满满的,总有十几斤之多。每逢用餐,都会盛上两碗,还要淋些麻油,香喷喷的,吃的时候,又可以蘸点镇江醋,那滋味真是好极了。因此,在整个过年的餐桌上,油腻吃多了,它却是清淡可口,最受欢迎、也是消耗得最快的一道美肴,要不了三五天,钵斗就见底了! 后来,奶奶过世了,这道菜传到了父母亲的手里,尽管过年的菜肴丰富了许多,但它仍是一项“保留节目”。待到母亲故去,父亲垂垂老矣,连我们也成了花甲之人,这“素菜”就成了自己的年末功课。只不过,我们常会偷些懒,一般是先由妹妹把东西采办齐,到小年夜那天,我们夫妇回到上海父亲家中,再动手择洗干净,切丝,煸炒,在一旁看的父亲,已是耄耋老人的他,免不了要嘟囔:切得太粗了,火要关小点,拌抄得要再均匀些! 当然,随着父亲的离世,这道家乡菜,我们都嫌太过麻烦,懒得再采买、炒制。但是,当初我分送品尝过素菜的一些老同事、老朋友,家里过年的桌上却出现了它的踪迹!我们听说上海的不少知名商圈里,已经开设了“南京大排档”,就忙不迭地赶去,拿起菜单,那道“素菜”赫然在目,可是,一品尝,刀功粗糙不说,配料也就百叶、芹菜、胡萝卜、黑木耳几样,那味道,更是差得忒多了!我突发奇想:这道家乡菜,最好,能有工厂标准化的生产、真空型的包装,也许,这可能成为像南京的盐水鸭那样的一个品牌,把那股浓浓的亲情、乡思浓缩在里边,久久地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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