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朱杰 在上期《曹家渡社区晨报》里,记者通过采访张家宅的老居民,让他们集体追忆了在张家宅的生活情景。那时候,大家的经济条件普遍都不好,住的房子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邻里间的关系十分和睦,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大家都说张家宅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地方。此外,上期内容还刊登了一位家住三和居民区的老人写的《家住张家宅》,本报分两期进行刊登。 老上海人都知道,上世纪70年代,阿拉上海人结婚时讲究“三转一响”,即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到了80年代,“老四件”也被“新三件”(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取代。但除了这些“标配”外,小两口结婚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房子了。本期内容紧接上期5版,继续给大家放送文章里的主人公为结婚,四处奔波忙碌房子的事情。 对门住着一位绍兴阿姨,客客气气的,见人一脸笑。自从和邻居关系闹僵以后,整幢大楼没人理我,心里确实也不好受,唯有这位阿姨始终如一,经常问长问短。阿姨在食堂做,上班下班家里家外都是“伙头军师”。 有天下班回家,看到阿姨在灶间忙碌,我像往常一样跟阿姨打招呼。阿姨边炒菜边问:“最近有女朋友在谈吗?”我说没有,阿姨晓得我之前谈的朋友吹了,见了面就一直这样问,成了口头禅。回到家里,迎接我的除了冷锅冷灶,还有墙上的自勉条幅:何以解忧,唯有书画,人生能有几回搏,这“搏”字是位小学生帮我纠错改过来的,原来写的是“博”。 画画是我的平生爱好,就像人家喜爱收藏集邮一样。我喜欢徐悲鸿的奔马和刘海粟的黄山图,有时候看得手痒,就铺开宣纸依样画葫芦,那雄健的骏马在广阔的草原上纵横奔驰,抒发志在千里不甘伏枥的抱负和志向。 上世纪80年代初,电视机可是个奢侈品,有海外关系人只要带只彩电进来,那是非常“扎台型”的。弄堂的石库门房子,一家挨一家,前门对后门,谁家有个电视机就成了小型放映院,一到晚上,弄堂的老老小小挤在电视机前里三层外三层,主人先小心翼翼掀开为电视机量身定制的布罩,旋开按钮,满屏的雪花和嘈杂声,然后是跳上跳下的黑白条纹,大家摒着气,安静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图像终于出来了,人群中爆发出“哇”的一声,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 阿姨家有电视机,每当有好看的电视节目,阿姨家爷叔就会来叫我一道看。有天晚上,电视上直播中国女排的比赛,爷叔又来叫我了。阿姨边看电视边和我说,食堂里分进来个小姑娘,是回沪知青,问我想不想谈?爷叔就在旁边怂恿,谈谈看嘛,说不定就有缘分呢,阿姨说:“想谈的话,明天就帮你去问问看,”我说没房子谈了也是白谈。阿姨就开导我,这也不能一概而论的,有的小姑娘看重的是人,有的小姑娘眼里只有票子房子,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的。 被阿姨这么一说,我也就答应了。隔了几天,阿姨告诉我,说这个小姑娘看重的倒是人,不过你是谈不了啦,人家在插队时就谈了朋友。但是还有希望,她有个小姐妹,正好没朋友,我已帮你答应了,也约好了时 间。 阿姨告诉我,小姑娘叫小妹,晚上在读函授班,要等到她放学以后,地点是在北三小学。阿姨建议我约会时不要戴眼镜,说戴着眼镜太老气了,而且要被人家叫做“嘎亮”,我说不戴眼镜走路有点脚高脚低,万一再看错人就尴尬了。阿姨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你本来年龄就不小了,再戴副眼镜就更显老气了。”好好,听阿姨的话,我马上摘下眼镜。 小姑娘下课要很晚,我在家也像猫爪抓心,不如就早早地去等她,在学校门口,很无聊地数着北京西路川流不息的车辆驶来驶去。学校门卫见我一直憨憨地站在那里,就过来和我搭讪,问我:“来接孩子啊?”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回神觉得不妥,忙又说:“不是不是。”本来双方介绍人都要来的,巧了都有急事。出门前,阿姨告诉我小姑娘大概什么模样,穿什么颜色衣服,手里拿个什么东西,当然对方也把我的特征告诉人家,弄的像地下党接头似的。 终于等到下课铃响,人流像潮水般涌出来。我睁大眼睛,目不暇接地盯着从我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像一群鱼儿从我身边游过去,等到人都走光了,教室的灯也熄灭了,那个叫小妹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 我无精打采打道回府,正想着也许人家今天没来上课,抬头一看,前面有个女孩在慢悠悠地走着,人的大概特征和阿姨说的差不多。我紧走几步,在后面叫她名字,但不敢叫得太响,生怕被旁人听到不好,女孩听到有人叫她,没有回头看,只是站住了。我赶紧走上去,因为没戴眼镜,又是晚上看人模模糊糊的,凑近看了下她的模样,她忙把脸别过去,但是我还是看到了,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自我介绍后,我又说了绍兴阿姨为什么没来,她说:“我知道的。”我说我早已等在这里了,可能刚才人多,看花眼了,结果没等到你。她说是吗?听口气她可能以为我迟到了。我还想说说我的工作情况,她似乎有点不感兴趣,就说明天要老早上班,意思是要回去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猛然想起这女孩不是菜场里那个卖盆菜的营业员吗,啊呀,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来,我恨不得马上追上去,告诉她我在她柜台上买过盆菜,可是晚了,人家已经走远了。 回来之后,我把第一次和小姑娘见面的事情和阿姨说了下。阿姨觉得第一次见面,双方难免有些拘谨。过了一个礼拜,阿姨通过介绍人又帮我约了第二次见小姑娘的机会。阿姨说这次要穿西装,好好拗拗造型。 那年代看到大街上有人穿西装,总认为只有成功人士才有资格穿,是那些先富起来的“万元户”炫耀身价的,其时有一部风靡上海滩的电视剧《上海滩》,风头正劲,许多人痴迷的自认就是许文强,头戴礼帽,西装革履,再披件风衣,在南京路上招摇过市,左顾右盼,希望听到有人叫“强哥”。 尽管心里很别扭,但还是听了阿姨的话,就到南京路上买了件出样的西装,因为挂在橱窗时间长了,领头和肩上都落了灰,这样就可以打折好便宜些。回家后掸掉上面的灰尘,揩掉上面的迹浊,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横照竖照,正宗就是个小丑,怎么看都像卓别林。 上海人都晓得牛奶棚,在江宁路昌平路口,是吃西点喝咖啡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很一般,在当初是算有点档次的。这次和她约了在牛奶棚见面,我提早订了靠窗的座位。本来她是不想来的,因为初次见面我形象太巴,“洋泾浜”上海话老是豁边,一看就晓得是十六铺上来的,小姑娘有点“嘎门”,多亏知青小姐姐一再劝说,才勉强答应再出来一趟,算是给了小姐妹面子,也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一会,见她姗姗而来,待她坐定,就招呼服务员,送上香气四溢的咖啡和西点,我用调羹慢慢地搅动咖啡,嗅着咖啡散发的醇醇浓香,西装衬托起我的风度,自然而然地就有了点万元户的腔调,但她好像没注意到我今天的“行头”。我倒是仔细看了她两眼,比上次更加秀气可人。 我知道今天是没戏了,尽管喝着咖啡,吃着西点,但是味同嚼蜡。邻桌几对情侣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唯独我俩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给旁人看上去我们来错了地方,碍于礼貌,双方都没有马上起身告辞,虽然结局心里都清楚…… 有的事情偏偏就这么奇怪,叫你想不到也猜不着,瞬间万变的生活远比小说里的情节还要出人意料。十分乏味的牛奶棚约会结束了,我俩走出来,过条马路即将分手,走到十字路口碰到红灯,就和行人一起站那里等着。 可能等得时间长了,她觉得有点尴尬,就没话找话随口问我:“你平时休息在家都做些什么?”我说:“一个人,也没什么家务事,除了上班,平时在家时就是写写画画,”她听了似乎有点意外,就问:“你还会画画?”我说:“画得不好,就是个爱好。”她问我画了几年了,我说从小就画了。 这时候绿灯亮了,我们随着人流过了马路,该是分手的时候了,我们都在等着对方说出那句话,可是我们谁都没说。我站在那里,刚才的话题意犹未尽,有点不舍地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低下头,路灯像个月下老人,默默地注视着两个年轻人剪纸般的身影,悄悄地送着祝福。她终于轻轻地开口了:“我也喜欢画画,我现在读的函授班就是书画课。”我听了不由得怦然心动,忙说:“我们可以一起切磋交流了。”她应了一声“好的呀。”志趣相投,爱好偶遇,仿佛一根红丝绳牵起两颗年轻的心。 马路对面的夜排档热闹非凡,外乡人的柴爿馄饨,生意红火,三五行人擦肩而过,穿着喇叭裤,拎着四喇叭,放着声嘶力竭的流行歌曲,眼前的一切都这样美好,这童话般的夜晚是属于我们的。我轻声问她:“明天要上班吗?”她低头含笑说:“时间还早呢,我们再走走吧。” 周末的日子,我俩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备的午餐,背着画夹,到郊外写生。夏日的荷塘边,我画一对鸳鸯戏水,她画朵小荷含苞欲放,画累了,我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听她讲着童年往事。 小时候的她,胆子特别小,一个人不敢走出弄堂,只有小伙伴相约才敢跟出去“疯”一回。沿着康定东路走到恒丰路桥,她不敢再走了,大声叫着同伴,说闸北有许多拐小孩的,她们趴在恒丰路桥的护栏上,垫起脚尖,看苏州河来来往往的船只,机帆船上有只烟囱管,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喷出串串的黑圈,飘散着一股煤油味,尤其在经过桥肚时声音特别的响,船上装的满满的货物,沉重的船边都碰到水了。 自从和小妹相处以后,我已慢慢从忧郁的雾霾中走出来,走到了一个朗朗乾坤阳光灿烂的世界,有个心仪的人牵挂着是幸福的,也是最好的疗伤良药,往事已如烟散去。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又具备了搭建的条件,我重新翻出搁置已久的搭建计划,很快,小妹家的证明没几天就办好了。 邻居关系也有了改变,上海人是讲究规矩的,你哪怕买大饼油条都要依次排队,不能插档。由于自己初来乍到,不谙世事,把父亲几十年良好的邻居关系一下搞僵了,经历了生活的碰撞磨合,感悟到先做人再做事的道理,我从心里感激邻居们,是他们帮我上了社会大学的第一课,教会了我在陌生环境里如何生存。现在需要邻居们帮忙了,而且这签字盖章一家都不能少的,他们没有为难我,他们让出公用的地方,帮我圆了住房梦。 拿着盖满图章的申请材料,我兴冲冲地走进房管所,那位负责人正在看报,我双手奉上搭建材料,请他过目,心里满满的期待,他接过材料,拿眼睛瞄一瞄,然后又还给我,说:“晚了,搭建已经结束了。”犹如一记闷棍,我被一下打懵了,搭建成了白日梦,这几年奔波劳碌,现在尽付东流。最后负责人见我还是不走,就叹了口气说::“你留个电话给我,一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我把材料递给他,他接过材料说:“帮你保管可以,但是话要说清楚,因为不可能为你一个人再去启动一个项目。” 自从到了上海后,已经多年没回老家看看了。哥哥姐姐很牵挂,中秋节前夕,哥哥写信盼我回去团聚,并说最好带上女朋友。我把信给了小妹看,当时她未置可否。几天后,她拎着大包小包过来,说是送给哥哥姐姐的,并告诉我她爸妈同意了她和我一起去。 当我一踏上家乡的土地,心底的那股亲切感无法形容,那熟悉而又温婉的乡音,感觉人人都是我的亲人,让一个闯荡他乡的游子,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几年前离开家乡的那一天,我在码头边暗许心愿,不管在外面混得如何,请不要让我一个人回来!如今我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人,我到家乡还愿来了。 一望无际的稻田在阵阵秋风的抚摸下,起伏着波浪,飘来丰收的清香。绿树成荫的圩村,河水环绕,有几只白鹅凫游,农户盖起的新楼,粉墙碧瓦,掩映在竹园果林,鸡鸭在树荫下觅食,水牛在河滩边吃草。乡村的景色让小妹看的着迷,她第一次来农村,想象中的农村就是又脏又乱落后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如此美丽,宛若世外桃源。 自从农村实行包田到户后,农民就过上了好日子,种田人如果谁家有个粮囤子,说明这家是吃穿不愁。哥哥指着厢屋里一个大粮囤子说:“陈粮还没吃完,新米马上要上来了,以前是没粮吃犯愁,现在是为粮食多没处放犯愁。”八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嫂子一个人在灶披间忙得不亦乐乎,小妹从未见过农村的大灶,那种大锅米饭香城里人是闻不到的。 乡亲们听说我回来了,一个个端着钵大的饭碗,老远就大声叫着我,家里一下哄进了许多人。哥哥说,过年都没有这样热闹过,我知道他们都是来看小妹的。小妹也不认生,用上海普通话学着瘪脚的当地话,惹得乡亲们哈哈大笑,一会儿就和乡亲们混熟了。 家乡有个诗意般的名字,叫荷花池。那天吃完晚饭,小妹说要去看荷塘月色,我就拿着电筒陪她去看,一路听着秋虫低鸣,十分惬意,微风不时吹过,已有一丝凉意,沿着沟渠边的小道,感受着乡村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似乎给胆小的小妹壮胆。月亮就像悬挂在天幕上的银盘,洒下金色朦胧的光晕,毗连交错的圩村,浑然一幅天然水墨,点点灯光,像点缀在夜幕中的亮色,遥远而神秘。 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假期就过去了。见面时难别亦难,我们和家人在汽渡口挥手告别,汽笛一声长鸣,船舷翻滚起白色的浪花,家乡在我眼前晃动起来。堤岸像一条巨龙盘亘,围护着盆景般的圩村,岸坡上三三两两的羊群,犹如蓝天上散落的云团,滩涂上一排排的老柳树,东倒西歪醉汉一样排立着,长出的新枝又给溜光的滩涂点缀上绿色的生机,渔船隐歇在港湾深处,老渔翁稳坐在高高的草棚下,撒下大网,静等鱼儿游进来,家乡在视线中渐渐远去,越来越小,最后成了远方的一抹,化成一缕乡愁。 告别了乡村的慢生活,我又回到了张家宅。阿姨正在给一家人忙晚饭,一见到我,忙大呼小叫:“啊呀,小弟你总算回来了。”我倒是一惊,忙问:“阿姨,什么事?”阿姨说:“你上了报纸了。” 邻居们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都从屋里出来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抢着告诉我,就在我刚去乡下的那天,《文汇报》上刊登了我等大龄青年,因无房而婚事受阻,呼吁社会及相关部门伸出援手,帮助解决住房困难。邻居们还拿来当天的《文汇报》,在楼道灯下,指着那几个铅字说,你看你看,你的名字在上面呢。我激动地从邻居手里拿过报纸,从标题开始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漏掉,还记得当时的这篇报道是一位田姓女记者写的。 那时候《文汇报》社还在圆明园路上。我寻到了那块牌子,就和报社工作人员说了原委,那位同志很热情,叫我稍等片刻,不一会,他就抱着一大卷报纸出来,我忙要付钱,这同志豪爽说:“不收钱,送你了。”他又找来一根绳子,叮嘱我:“扎扎牢哦,不要半路上颠丢了。” 拿到报纸后,我先带上两份到房管所。房管所的那位负责人,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了老朋友:“哈,你终于来了,真要找你呢。”他告诉我,房管所已接到上面通知,留他那里的申请报告正在办理流程中,估计不久就能特批下来。特批?我问特批是啥意思?他说:“你知道的,临时搭建已经结束,你的申请报告需要特批,我们这一级是没有这个权力的,要送上级房管部门。”听到这话,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这幢四层楼老公房的顶层有个偌大的晒台,平时大家都在那里晒晒衣被。我搭建的房子就在这晒台上,它占着一个小小的角落,贴着围墙矗立着。人不能贪婪,不能滥用人们的善良和大度,要感恩这份公共资源,给了我一个能遮风挡雨、安身歇脚的地方。一千多个追梦的日子,多少热心人帮我圆梦,多亏了《文汇报》鼎力相助,让我终于美梦成真。 那位负责人开着玩笑说:“公房上面搭私房,张家宅没有,静安区没有,不知道整个上海有没有。”为了感谢《文汇报》,也为了感谢曾经帮过我的人,我给报社写了一封信,这封信登在了1986年10月3号《文汇报》综合版上,题目是:我的住房困难解决了。 中国的改革开放,让古老的中华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一直走在改革开放前沿的上海,用宽广的胸怀接纳世界,用过人的智慧大胆创新。面对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的上海,面对日新月异的静安区,张家宅老了,老得已步履蹒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面对着人们向往美好生活的渴望,张家宅不堪重负,无力承担。 这里的房屋陈旧,居住拥挤,每到夏季,正是用电高值,一晚要跳闸好几次,一家人乌灯瞎火中忙得大汗淋漓。碰到雷雨天气,外面大雨如注,屋内泉水叮咚,全家老小齐上阵,端着大盆小盆忙于接漏,大街小巷一片泽国,污水粪便四溢,居民苦不堪言,终日翘首以盼动迁,只要一听到动迁的风吹草动,街头巷尾总要三五成群热议几天。 有年春节,香港有位地产大亨在张家宅兜了一圈,马上引起轰动,一致认为动迁近在眉睫,有人甚至放起鞭炮,谁知只是空欢喜一场,人走烟散,从此再无消息。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张家宅的居民天天数着日子过,恨不得明天就离开。人们在期盼中跨进了21世纪,又在等待中度过了两个春秋,这一次张家宅真的要拆了,这位垂暮的“老人”,走完了漫长的生命旅程,完成了历史赋与的使命,功德圆满,悄无声息地在上海的版图上消失了。 如今这块土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幢幢高楼林立,风格迥异,各有千秋,一幢比一幢漂亮,沿街的商铺、酒店、品牌专卖店连成一片,顾盼生辉,洋溢着朝气活力,它成了静安的宠儿,扮演着现代都市的靓丽角色。 离开张家宅后,我们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居,环境闹中取静,楼下小桥流水,绿树成荫,回眸往事,一幕幕都成了远方的灯火阑珊,那间千辛万苦筑起的小屋,已随着张家宅市井风情而远去。岁月如茶,昨日的苦涩,如今成了怀旧的回甘。别了,我的小屋,别了,我的张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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