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雪晴 图 哈啦哨

其实在上海，直到1980年代以前，市区的部分边缘之地是有窑的。远的不说，我从小生长的曹杨新村一带，四村就有一座；再往西北走，接近嘉定县一号桥等地方也有一座。那么，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市区里，怎么会有窑的呢？我们把镜头切回到1970年代的上海，各个里弄里都忙着挖战备井。哪一年，记不准确了，为了提防可能到来的战争，全民动员起来，备战备荒为人民，机关单位、商场、影院、学校、医院等等，工农商学兵齐上阵，夜以继日开挖防空洞。

如此大规模的历史性举动，当然需要足够的人力，于是家家户户领了政治任务：做战备砖。怎么做呢？几户人家合一个铁坯子，到指定地点运回养熟了的黄土，在居民楼前，用战备井的水和了黄土，搅匀，做成砖坯，码好，晒干，然后用人力车推到窑里去烧制。

市区边缘的窑究竟是什么年代建的，不得而知，但是保留着，估计主要是因为那时的楼房都是砖房，而战备砖的隆重推出，更是凸现了这些窑“古为今用”的再生价值。

窑，都是土建的，内里是砖砌就的。窑的外边照例也是晾砖的空场。一排排晾砖的空场，因为具有造型感，便于隐蔽，也便于从砖缝里看人，所以每每成了孩子们捉迷藏的理想地。有一种游戏老在这里玩，叫“开火”，就是分成两拨，互相用小石子和土块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攻击对方，如果哪拨占得先机，利用团体优势发动猛烈快攻一举攻克对方领地，自然就是得胜方。我不知道这种游戏在北方是否也有，是否也叫开火？

这样的快攻一旦发动起来，因为是瞅准了时机密集弹药开火的，所以很难阻挡，进攻方往往有自发的司号员，“敌军”多半闻风丧胆。少年的记忆中，这是名副其实“难忘的战斗”。

如今回上海探亲时，在曹杨新村溜达，走到四村那边，总会下意识地抬头，恍然还能看到老窑那粗黑的浓烟，一缕缕地散淡在红太阳照耀的天边。但是的确不记得是否也有窑号子了，毕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