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高汉良(荣华居民区) 离开部队快四十年了,有些事一直留在记忆深处,一辈子忘不了。 我是1970年底到达部队的,正逢全军普及革命样板戏,在新兵连集训不到一周,我就奉命去宣传队报到。那时全队上下正忙着开始排练京剧样板戏《沙家浜》,当时演员阵容基本落实,各个角色也都安排到位;乐队也一样,一个个“长枪”、“短炮”整装待命。 接下来战士们排练,演出,下部队,还缺一个角色,那就是我了,我毕业于上海市卫生学校,学过医疗知识,因此我的角色就是生活中的随队医生了。为战友们健康服务是我的重要任务。同时,指导员还交给我一项额外工作,要我多多发挥自己特长,利用业余时间写一些小节目,配合下部队演出。 宣传队里的战友们都从五湖四海而来。指导员来自赫赫有名的解放军军乐团,是一位大管演奏家;老队长则来自前卫话剧团,曾参加过《地雷战》等影片拍摄,也是我军话剧战线的一位老同志。当时全队分成三个排,一排是演员排;二排是乐队排;三排是女兵排。政治部首长要求尽快排出《沙家浜》,以迎接军部大汇演。这次全军汇演后,还要在防区内巡回演出,从当年淮海战役的主战场一直演到沂蒙山区,黄海前哨,演出行程排得满满的。 战士们个个劲头十足,每天五点,天还没亮,礼堂上下灯火通明,大礼堂前的篮球场周围,还有左侧的一片小树林里经常有声乐演员、戏曲演员在吊嗓子;有的乐队同志提着长笛、小提琴在专心晨练,发出阵阵美妙声音;练功房里,一位十五六岁的小战士埋头练了几个小时的舞蹈形体,把身上背心脱下,生生挤出一大堆汗水,这位小战士若干年以后,从解放军艺术学院毕业,成了总政舞蹈队的队长了;武功演员们则把木马搬到舞台正中,排着队一个挨一个翻着跟头,苦练基本功…… 战友们练功、演出非常辛苦,常常会有跌打损伤的事情发生,我便有了用武之地。把课堂上学到的东西拿出来,运用在实践中还真管用!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我的“医术”在战友中小有名气,有一天还被政委请到家里,为首长的腰背疼推拿治疗,一开始确实很紧张,但见老首长平易近人,不断伸出拇指,连连夸奖,我顾虑散尽,真是打心眼里开心! 后来部队领导安排演员和乐队同志去省歌舞团和京剧团取经学习,我也有机会回到上海,在离家不远的上海中医学院(现在的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进修,我在新针科学了好几个月的中医新针疗法,那收获真是大大的。回到部队为战友服务又多了新本领。 那些年部队文艺搞得轰轰烈烈,作为一名文艺兵,更是豪情满满。每当赶排了一台节目,我们总是心系边防前线,上海岛、走山路,爬山涉水把节目送到基层连队,这是经常性的事,也是每个战士的心愿。 在宣传队里,医务工作虽然比较辛苦,但比起战友们摸爬滚打的练功和忙忙碌碌的演出,我总觉得自己贡献不够。想起指导员的嘱托,我便利用业余时间,拿起笔学着为战友们写起了不成熟的小节目,几经挫败后,我的“数来宝”——《参观雷锋展览馆》被几位女兵搬上舞台,配合部队学习雷锋活动全面展开。 随着一些小作品被陆续选用,领导又给了我很大鼓励。1972年5月,宣传队派我到徐州,参加军部的创作学习班。我在学习班里得益于军中前辈的帮助,一首“词表演”——《雨夜歼敌》,有幸被《前卫报》选用,后来也搬上了舞台。激情燃烧的岁月啊,我还和战友合作,创作了一个40分钟长的独幕话剧《车站新风》,配合全军学雷锋的热潮,去徐淮地区七八个师巡回演出,大受欢迎!很多年以后,《解放日报》的记者在一篇报道中还专门写到:“上世纪70年代,老高在山东日照当兵,在那个话剧中,他掺杂了‘上海元素’,说的是有个人在城市里找亲戚,却将亲戚的地址‘大沽路’(上海的路名)误写成了‘大吉路’,焦急万分之时幸得解放军战士相助……” 还有一次,部队首长交办重要任务:要求我们到二十公里外的“石臼所”海边为乡亲们演出一场《沙家浜》。那天风急浪高,海潮冲击礁岩,副队长带着装台的战士们一早就出发了,选择好场地,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刚刚准备就序。服装,道具、灯光和音响各就各位,等待“战斗”打响。那天当地的村民、渔民更是像过年一样开心,从四面八方赶来看大戏,海边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大片。晚上的演出开始了,可海边的风不小,当第四场“智斗”拉开帷幕时,一阵狂风骤起,把个背景幕墙刮得摇摇晃晃,台上的演出正在进行,台后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斗”,为了让老百姓能看好演出,我们紧急行动起来,没有演出任务的同志硬是用双手,用身体紧紧顶住背景幕!不让它倒下,那可是个力气活,又是寒冬腊月天啊,大家在寒风中坚守到第四场结束,我感觉全身、手、脚都冻麻了,终于保证了演出任务的完成。 如今我已经七十挂零,每当来到大海边,看着浪花飞溅,潮起潮落,总是心潮起伏,会想起年青时那段难忘的军营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