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毓

去年金秋十月，我们来到了马兰西亚的沙巴，行程中有一晚要去红树林探看萤火虫。那天我们早早就来到了那条不知名的河边，在廊棚下匆匆吃好自助餐，近十人坐上一条小木船，船老大在船头摇着撸桨。一路上，我们见证了红树内心流淌出的红色浆酯，故被称作“红树”，还观赏到了许多俏皮聪灵的长臂猴，好玩又有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河静静的，连一丝风都没有，河面明澈如镜。为不打扰萤火虫，船佬吩咐大家藏起手机，不能照相，不能有光，不能说笑，不能喧哗，只有船桨划动水面发出轻微“哗哗”声。半个时辰后，夜幕四合，水面上一片漆黑，仅有河中心一个小小灯塔上的指示灯发出微弱光亮。天边一轮皎月清澈明亮，如白银泻落般地映出水面一片光亮，又像铺开的巨幅白绸，晶亮晶亮的。小船静悄悄地前行，大家也都沉默着、期待着，只有一双双乌亮亮的眼睛紧望着四周，黑黢黢的天穹缀满繁星，像一对对亮闪闪的眼眸凝望着我们。

终于小船驶入了窄窄的河道，两边的红树葱茏，蓊蓊郁郁，小船停靠下来，只见一棵大树半倾向河面，在伸展出的繁茂枝叶间隙，许多小小的光亮一闪一闪，这不就是萤火虫吗！船上发出小小的骚动，大家一下兴奋起来，一双双眼睛像聚光灯似地追寻着萤火虫，藏身船中的我们都开始敛声屏息，可望不可即地远远地静静地窥探，不发出一丝声响，那刻的静默连掉下一片树叶似乎都能感觉到，就怕惊扰了萤火虫。树杈间许许多多萤火虫闪闪烁烁，有停憩在树梢枝叶的，有飞飞扬扬的，或高或低，或明或暗，或聚或散，闪闪亮亮的萤火虫汇聚成灿灿银光和天边的繁星点点交相辉映，这奇异的景致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妙夜。未见过萤火虫的年轻人新奇惊艳，而我的思绪早回到遥远的过去。

孩提时我住在偏远郊外，盛夏季，我家菜园里，夜晚总会看到忽闪忽闪的萤火虫。我会奔跑着去抓萤火虫，把它们放在玻璃瓶中，看着可爱的萤火虫挥动翅膀，在瓶中飞飞撞撞，尾翼发出微弱的光亮，好神奇的小精灵，总让我看得如痴如迷。眼下，红树林中飞飞闪闪的萤火虫，也让我看得如醉如迷，久违的小精灵们，你点亮了黑漆漆的夜色，也点亮了我们久处混沌俗世中的一颗茫然焦躁的心。眼前的小精灵们，那么安然恬静，那么自在无忧地散发着纯纯的炫光，让我们仿佛置身于神秘悠然的美丽仙境，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又驶来了两条小木船，我们才依依不舍离开这片红树林。

不一会，小船又驶入另一片红树丛，又见到许多萤火虫在虬枝空隙翩翩起舞，轻盈飘忽，亮亮闪闪，用它的光亮展示着生命的绚丽多彩，在黑暗里划出了如梦的光环。很可惜，我们都不能用手机留下萤火虫点亮夜色的唯美景致，只能傻傻看着小精灵们在秋月朦黝中悠悠舞出炫丽夺目的清亮世界，真是“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

小木船调头向着来时的河面静静划去，黑暗中大家都缄默不语，仿佛还沉浸在观赏萤火虫那美好时刻。得天独厚的红树林极好的原始生态环境造就了成群飞舞的萤火虫，这晚也将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