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琦

母亲是个永恒的话题。

谈到母亲，我便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和我父亲一样都是文盲。母亲虽然目不识丁，但很明事理，我保持至今的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什么吃亏是福，什么有理也要让人三分，都是耳濡目染，从母亲那里“批发”过来的。

母亲呕心沥血养育了我们四个孩子，如今八十多岁了，但身板还很硬朗。但毕竟岁月不饶人。有一次，母亲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一圈兜好走出菜市场却一脸的茫然——回家的路往哪走呢？好在母亲人缘好，邻居家的小姑娘下班路过菜市场，见我母亲呆滞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知所措，便热心上前询问，母亲告诉她想回家。小姑娘知道我母亲的住处，便顺手牵住我母亲的手说道，奶奶，我送你回去！

这个现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带着母亲去医院就诊，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对我们说，不能让老人家单独行动了，她患了阿尔茨海默症。母亲得病后，虽然吃着药，但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为了照顾母亲，我们兄妹几个约定轮流看护。有一次，轮到我照顾母亲。母亲坐在摇椅上微闭着双眼养神，突然起身问我，小弟，侬准备啥辰光成家？我被母亲的孩子气逗乐了，贴着她的耳旁告诉她，姆妈，侬孙女已经二十几岁了，侬忘记啦？母亲很认真地盯着我，严肃地讲，侬不要骗我噢！

由于我们兄妹几个轮流看护年迈的母亲，每天变着花样做一些可口的菜肴，隔三差五带母亲出去逛逛，会会老邻居，母亲调理得满面红光，精神矍铄。

有一次，轮到大姐“值班”，我因办事正好路过母亲的住处，顺便去看看母亲。踏进房内，见母亲坐在椅子上，左右手悬在半空中有规律地运动着，神情是那么专注，就连我站在她旁边都全然不知。我以为她在运动，蹲下身来问母亲，姆妈，侬两只手动来动去做啥？这一问，母亲仿佛如梦初醒。她答道，你睡觉吃相最不好，喜欢把被头蹬掉，很容易着凉，我帮侬把被头塞塞好！母亲这一说，顿时让我泪满眼眶。我一把拉住母亲那双粗糙的双手，哽咽着说道，姆妈，我晓得了！

我一笔一划地把这个细节写在了日记里，泪水却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