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章正元 老上海的路名与今天的路名往往大相径庭。例如,万航渡路原来叫极司非尔路,华山路原来叫海格路,北京西路原来叫爱文义路……随着时代的变迁,旧有的路名已渐渐被新一代人所淡忘。但对于那些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来说,旧的路名不仅代表着日渐远去的那个时代,更蕴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康定路,旧名为康脑脱路,由工部局筑于1906年。这条路名记录了上海历史上的一段故事。康脑脱,即“康脑脱·斯特拉森公爵”(1850-1942),本名爱尔伯脱,是维多利亚女王和艾尔伯特亲王的第三子。1890年4月8日康脑脱抵达上海,这是第一次有英国的皇子来到上海,于是上海的租界为欢迎皇子的到来作了充分的准备。上海的《点石斋画报》以“英皇子观灯记”描画了康脑脱访问上海时的盛景,配画文也写得十分生动:“沿浦(即黄浦江,这里指外滩)一带遍悬彩灯,密若繁星,掩映于姹紫嫣红间颇觉目不暇赏……斯时,笙歌迭奏,鼓角竞鸣,火树银花,辉煌夺目,游人 ,如入长明之国,不夜之城。”康脑脱在上海仅住了两天,于10日登船离开上海去印度,但对上海租界以及上海的侨民来讲,这是莫大的荣耀。1906年沪西的几条马路几乎同时筑成,经侨民提议和工部局董事会核准,就将其中的一条马路以英皇子之名命名为“康脑脱路”。1943年以四川康定地名更名为“康定路”。 康脑脱路曾经是沪西最漂亮的马路之一,两边梧桐树次第交接,树荫密盖,甚是幽静,独具一种浪漫而闲适的情调。康定路5号曾是浙江海宁巨富徐棣山之子于1909年所建的私家经营性的园林——徐园。当年住在康脑脱路的居民曾感叹道:“仿佛秋冬极短,短到时光如梭,几乎直接从秋天就跳入第二年春天了。”关于这个别扭的路名,一些舞文弄墨的人忌讳“脑脱”之意,好像脑子要不灵光了一样,所以给人写信留地址时,总是别署为“康瑙脱路”,把“脑”换成玛瑙的“瑙”。徐珂(1869-1928),浙江杭州人,举人出身。曾居沪西康脑脱路,友人给他写信,也改为“瑙脱”。他笑着说:“我脑筋简单,脑脱也无妨。” 在康定路与泰兴路(原名为麦特赫司脱路)交界的地方,坐落着一幢具有别样风情的建筑。它既染上了麦特赫司脱路的世俗繁华,又流露出康脑脱路的持重幽深。在各种文化的碰撞下,这幢建筑仿佛是由各类文化符号所组成的混合体,显示出海纳百川的大气。这幢建筑真正的名字叫做康定花园。 步入康定花园的前门,便可看见3幢4层独立式的别墅,楼与楼之间有二楼的廊桥相连。由德国人K·H·SUHR设计,砖木结构,坐北朝南,立面具有装饰带,构图强调垂直、简洁的几何纹样。房前有一个大庭院,并有喷水池等绿化景观。1923年开始建造,1925年竣工。康定花园总占地面积为8.355亩,建筑面积为8451平方米。 康定花园三幢建筑物既表现出风格上的统一,却又在细节的处理上存在着变化。虽然从建筑材料来看,康定花园显得较为普通,但它那种地地道道的“海派”建筑神韵却非常吸引人。在康定花园中,可以看到仿罗马式的柱子、法国式的小阳台、巴洛克式的弧线,而当这一切同时出现在你眼前时,你并不会感到突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平凡的和谐。在主楼内,玻璃顶棚使楼内采光性特别好,独特的创意更为康定花园增添了明快的基调。住宅内外装饰丰富、风格统一,室内楼梯和彩色玻璃花纹门窗颇有特色。 上海在近代一直承担着东西方文明融合、渗透与发展的角色。所以,很难用一个专业术语来界定康定花园的建筑风格,它既有罗马的遗风,又有法国的高贵,还有巴洛克的奢华,甚至在某些地方还带有印度、马来西亚等东方的风情。也许,我们就该称之为风格。事实上,风格上的融合造就了“海派”风格的三个特征:兼容、实用、创新。从建筑学的角度讲:“海派”建筑是非常具有价值的,这种价值就其实用性而言,在于它敢于破旧立新,从而探寻和衍生出建筑发展的新可能;而就其精神层面来说,它也能反映出一个城市,一个时代的精神实质。(内容摘自《静安文博钩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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