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周曙民(本报特约通讯员)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我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国家经济建设走上了快车道,人民收入大幅提高。细细算来,我的收入当初是每月30元,如今已增加了200多倍。 “无荤不吃饭,天天像过节”的日子转眼过去了40年,不少人都突显出“福相”来,什么“啤酒肚”“将军肚”,还有被人称作“拖肚(ta du)”的随处可见。人们开始考虑“减负”,研究如何瘦身、养生、延年益寿。于是,“吃粥”“吃薄粥”成了新时代的时尚,这不禁勾起我老早“吃粥”的回忆来。 1948年2月,我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当我牙牙学语的时候,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建国初期,百业待兴。父亲生了几年的病,无力养活我们五个孩子,只得把最小的两个——我和小弟送了人。我的养父也是穷苦农民,虽没孩子,可也几乎天天吃粥。有年冬季的一天傍晚,养母把烧好的粥盛在碗里放在灶头上。饥饿难耐的我忍不住端一小碗先吃,可一不小心把粥打翻在脖子里……至今,我的喉节下那块疤痕还十分清晰。 不久,养父家生了儿子,我就成了“阿多头”,养母常常打我、骂我,我无奈逃回了娘家。回家那年的严冬,父亲撒手人寰。家里为盛殓父亲,欠了人家一副棺木钱。母亲白天帮人家种田,晚上刺绣,拉扯着五个(小弟的养母是个未婚的独生女,后患病死去,小弟也回了家)孩子,天天有得吃粥也不错了。为了让孩子们吃饱,母亲动足了脑筋:把大麦、元麦带壳磨成粉,在每顿的粥里搀进半小碗麦粉,烧成“麦粞粥”,使原先可当镜子照的粥,显得厚多了;有时“粥”里竟然没有一粒米,全部是麦粞,这粥叫“秃麦粥”。母亲说:“小弟啊,勿要嫌 嫌好,吃得连牵蛮好了,识货点奥!等 会做生活后,日脚就好过了”。吃这粥,不用筷,不用勺,稀里哗啦三口两口就喝好了一顿“饭”。 有时候,母亲烧好薄粥后,用铲刀撩了撩,看到粥实在太薄,就放一些青菜,加点盐,成了“咸酸粥”。有次,母亲先盛起第一碗,悄悄地盖在小锅子里。然后,让我们自己去盛来吃。小弟是吃一顿哭一顿,喊着要吃饭。有次他给我说:“姆妈 拉个一碗肯定米多菜少……”等母亲不在的时候,我们揭开小锅盖一看,啊!那哪是一碗粥啊!分明是一碗煮菜啊!从此以后,小弟吃粥快了,也不吵了。小弟和我轮流着洗碗刷锅,可以舔铲刀上的粥粘,可以吃附在锅子周边的一圈半透明的“粥 (shi)”……母亲高兴地夸我们长大了,懂事了,会替手脚了,哪知我们是另有所图啊! 在那困难时期,各类商品奇缺,什么都按照户口计划凭票供应。特别是口粮,母亲是二等劳动力,每月36斤;我们小孩每月22斤,一日三餐只能以吃粥为主。为了填饱我们几个“槽头囡”的肚皮,除了青菜以外,母亲有时会往粥里掺一些麦片(经饲料厂压辊压扁的麦子),有时放一些山芋(或山芋干),有时是胡萝卜、南瓜……甚至是“猪蕞头(马齿苋)”、水花生的根……因为吃薄粥,吃的时候我的肚子撑得像一只篮球,可是几泡尿后,又饿得大唱“空城计”。 有几次,我饿得头昏眼花的,就和永明、福林、阿牛一起,到离村不远的陈行公社畜牧场,潜到牛棚间里偷“棉仁饼”,猪棚配料间里偷“糠饼”吃。棉仁饼吃口有点香,糠饼味道有点甜,但是吃下肚去常常闹便秘,涨得面红耳赤。 想不到,改革开放40年以后,吃“粥”又时行起来。在上海市区、镇区街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粥店、粥摊,供应菜粥、鸡粥、什锦粥、羊肉粥、荷叶粥、绿豆粥、燕麦粥……生意红红火火。可此“粥”与彼“粥”,真是天上地下,无可比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