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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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5月0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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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文 刘健(民盟盟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话无假。

生活在大都市里,不论大小饭店,窝窝头当成一道菜,是稀松平常的事。每次看到窝窝头端上来,我心中总有一股温暖和酸涩的滋味涌出。我的遥远的窝窝头哟,你竟然成了餐桌上名菜,成了一种特殊的珍品,当年的我们怎么会想象得到呢?

1982年,我离开村子到三十多里外的镇上读初中。学校规定一次要带一个星期的干粮(窝窝头)。每到周末,母亲就忙开了。父亲和母亲先去村头的石磨屋磨粮食。因为是给我上学准备的,母亲就从几个很小的布袋子里拿出几把黄豆、高粱放到磨眼里去,而不像平常只是玉米或地瓜干了。大约两个小时,黄豆、高粱、玉米合面磨完了,母亲就忙起来,将面做成整整两大锅窝窝头,就像军事沙盘上的一座座小山似的。

到了傍晚,母亲把蒸好了的窝窝头凉在厨房的一个篦子上。这种三合面的窝窝头香脆、酥甜,父母平时在家里吃的是清一色的地瓜干窝窝头,那种窝窝头往往因地瓜干的变质而充满了酸涩的霉味,难咬、粘牙。每当母亲用那种自制的很大很大的网兜给我盛满三合面窝窝头,让我背上去学校的时候,我就暗自立志:将来一定要让全家都不再吃纯地瓜干的窝窝头!

在学校里,同学们一般每顿饭吃三个窝窝头,个别同学吃四个。每天饭前一小时,大家就用一个小网兜盛了自带的窝窝头放到学校食堂的大蒸笼里。一样是窝窝头,却不会混淆,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有的是圆的,有的是扁的……下课铃声响过,同学们一窝蜂去食堂的蒸笼里拿走各自的窝窝头,霎时饭香溢满了整个校园。一般窝窝头到了星期四就开始长那种细小的白毛毛了,我们就用水先洗一洗再去蒸,没有人会大方地扔掉,相比家里人吃的,我们吃的已经算好的了。

当时,老师常常在吃饭时对我们说:考上大学就能吃白馒头。有的教室里,甚至有同学在墙上画着一个窝窝头和一个白馒头,中间画一个箭头,极形象地显示出那种遥远的差距和目标。

我吃母亲特做的那种窝窝头一直到1985年,我去青海当运动员了,离开了鲁西南那片贫穷的土地,离开了给我窝窝头吃以壮我筋骨的父母,开始了吃白馒头的历程。

现在,家乡的人们也不再吃窝窝头了,但它却没有绝迹,而且居然理直气壮地冲到了城市的盛宴上,成为城市人的佳品,这恐怕是我的父母们想象不到的。窝窝头尾随着吃它长大的人冲到了都市,我想,这是一种必然,这是一种宿定,因为它早已不再是充饥的干粮,而是一种记忆,一种美食,一种文化了。

吃着窝窝头读中学的经历,在年少的我心中,是一种人生苦难,如今却是我一生受用不尽的人生财富,它不断提醒我要好好珍惜改革开放带来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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