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悦读

版面概览

上一版   

 

2020年03月25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朝花夕拾

芦花之思

文 陈日旭(本报特约通讯员)

泾者,水也。北新泾以多河网得名,新渔浦是其中之一。天色向晚,偕妻路过河畔,流水潺潺,亲水平台修葺一新,河边绿地里虫声唧唧,秋意正浓。我忽瞥见暮色之绿荫中冒着一丛醒目的白色,我情不自禁快步上前,想与它近距离接触。妻言,这有什么呀!我说,咳,你不知,这芦花在上海市区可是稀罕物种哦!我又补充,芦花不仅是秋深季节的信使,还是一种丰富物产呢。我抬头望了望行道树,是呀,梧桐叶儿已凋零了。

睹物生情,坠入忆河。

先忆起芦花鞋,大约是一个甲子前的情景了。冬日,有人用绳子穿起一双双芦花编织的草鞋,负于双肩上,一路叫卖。因为数量多,卖的人浑身芦花,只剩下脑袋和四肢,蠕动前行,远看似一条巨型毛毛虫,甚是滑稽。这芦花鞋暖和,但大而笨拙,穿在脚上木知木觉,行动滞缓,犹如童话木偶形象,故多为晴日负暄老人所青睐。

后又想起1961年初冬,我所在的部队奉命从南方调防到苏北扁担港口的情景。弃船上岸,登上高高的海堤极目望去,茫茫黄海滩涂就是绵延不绝的芦花荡,无语的黄色浩荡起伏,白色芦花密密匝匝随风摇曳,似大手笔挥毫泼墨的巨幅画卷,又宛如展现金龙腾飞的壮丽景象!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当地老百姓就地取材,用大锹挖土垒墙,用芦苇盖顶,一间间土坯草顶民舍聚成村落。我记得清楚,村中有人家失火,我们部队出动帮助救火。不出数天,当我们列队走过时,那失火人家屋面又盖上崭新的芦苇顶。同时也想起当年大部队急调苏北,哪来正规的营房?于是农村大队的仓库、废弃砖窑,都成了驻扎营地。可不是么,我连百号人就住于用粗苇秆编织,毛竹拦腰加固捆绑,再糊上泥墙,以芦花秆盖顶的棉花仓库。那些杂乱废弃的芦秆也可成为家家户户灶膛里的柴火,燃出寒冬温暖,照亮农家脸庞,酿就欢声笑语。芦苇浑身是宝。

翌年国庆,轮到我去海堤站岗。上得岗哨,我手握钢枪,远眺海面,近观芦荡,集中精力执行任务。惟那白色的芦花漫天飞舞,我的心时不时悸动起来。换岗了,交待停当,我情不自禁走下海堤,顺手轻摘一茎芦花头,快活地返回,一路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回到连队,我将芦花头夹入枕边的《红旗飘飘》,一来当作书签,二来以示感念。

多少年来,芦花给人们太多的文学意境享受,唐代雍裕之诗曰:“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可称一绝。之后历代文学作品,自然少不了取材芦草苇花。直至改革开放的今天,人们外出旅游钟情“农家乐”,客人刚踏步景区,那正门还用芦花秆装饰点缀成柴扉呢。

芦苇“出身”贫贱,大凡野外有水洼之处,便可见它倩影,无需人工照顾。尤其是海滩湖边,它们成群结队密密层层并肩挺立,昂首凄风厉雨之中,固土保堤、遮风挡沙,展示出它的不屈和坚韧,更给人们带来诗画般的精神享受和丰饶物产。拿时兴话说,极具“正能量”。

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曾比方:“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又补充,“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嚯,思想可是有信仰、意志和力量的呀!是的,一根苇秆容易折,但成群的苇草却摇曳出无比的坚强!

芦花之思,不尽启迪。

 

 

上 海 报 业 集 团      版 权 所 有

社区晨报闵行统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