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曾记得幼年头次理发,至今印象深刻。一次有位剃头匠拎箱经过寒舍,家父唤其为我打理“头顶大事”。遂料那个“三脚猫”不知是“货式蹩脚”抑或是“滥竽充数”辈,手轧剪“啃”得我发际阵阵拎疼、泪眼婆娑不已。他见我硬摒不出声,索兴兴致所然地野豁豁起来,最后竟将我头皮也撕裂开了。父亲见血丝涌出怒不可抑,非要让其赔偿不可!家母素来宅心仁厚,赶紧递过小钞图个息事宁人。从此后,小小年纪的我,便多了一份“头顶戒心”,剃头专要寻靠谱的理发师才放心。 说来也不怕人嗤笑,我在上海海运学院校园里一度也模仿过部队战士相互间的“自助理发”,并闹出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洋相。当有的同学为我理好发自我感觉不错时,便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自告奋勇地为一个名叫曾梓年的广东同学进行“试剪”操作。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推剪一刀下去,“挖坑”般“披”下一大簇头发。心慌意乱中愈发把握不住手中的工具,最后竟像狗咬似的杂乱无章,要有多难看就多难看了!为收拾“尴尬僵局”,肖鸿昌同学主动揽下“修补”苦差,终于化险为夷,不至于使我太难堪下不了台。 我被分配到外地工作后,理发虽属日常生活小事,但我平时总是多个心眼,留心附近理发摊头。记得有次搞车售工作,因工作需要夜宿在宣平汽车站。闲来无事便到镇上兜兜。见一街旁有爿理发店,驻足细观一番,见一老伯理发颇有讲究,便进店候坐。一理好发,镜中一照顿觉容光焕发,似乎人也年轻了十多岁。自那次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管头发留有多长,总要捱到趁车售落宿在那个车站时,特意去光顾那家店,就为这个“自我感觉极好”而不厌其烦地“多顾茅庐”了。 调回上海后,曾在南市老城厢好几家寻常理发店去理过发。遵循“货比三家”的原则,倘那家店理发技术“蹩脚”,从此便再也不会去踏那家店的门槛了。挺有意思的是,临结婚前夕,我破例地到四牌楼近学院路一家“老字号”店去“精心装扮”(吹烫发)一番。理发交谈过程中,那位中年阿姨知我临门大喜即将迎娶新人时,她不但不额外多收费,反而更卖力地为我头上“精雕细琢”,理发时间比平时足足多花了个把时辰!离店时端个光彩照人,我忙不迭地谢个不停。可以这样说,这是我一生中最为称心满意的一次理发了。 退休后光顾理发店最多的,是每月第二个周六上午的南码头市民中心广场便民服务点了。从最初的每人次收费2元,到后来升至“限额版”的4元一人次,但仍挡不住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叟、老阿姨们。美中不足的是,每次理发总得排约个把小时的队,但大多老年朋友们都不愿放弃这个“便宜实惠”的机会。当然,在志愿服务者中也是有水平高下的,只要看看那位排队人数最多的长龙,便可窥知其理发技艺之高了。 说来还有意思,有次我在自家小区居委办事,担任党总支委员年届74岁的郦宝祥老同志,听我一口浓重的绍兴土话,深谙乡音“惺惺相惜”的他,居然主动提出要为我理个发。“授”之有愧,却之不恭,我遂应允了。自此后,我俩竟成了莫逆之交。每次他在督查垃圾分类点时,总归要留意我的头发长短。看到头发长得差不多了,他总会笑眯眯地对我说:“长发有力,该理理发精神精神了!”我说:“哪好意思,客气哪能当福气了?”他接着说:“理发是个小事一桩。我不仅为自家老伴剪头发,也还为社区多位老年朋友们打理头发。当然,老友也不忘为我剃头的,你不必多虑的。”瞅着他老而弥坚的坚毅神态,面对这样一位经常深入社区,全心全意为社区居民无私奉献,有着30年党龄的热心共产党员,我深感由衷的谢意是苍白无力的,只能无奈地用俏皮的绍兴土话对他说:“我真的对侬伲有话头啦。(我真的对你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也毫不客气地回敬我:“侬话所西呀!(这算什么话!)”我俩遂孩童般开怀大笑,长久地握手道别…… (龙馥朱贯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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