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丰路桥的北面连接闸北区(现在已经是静安区)的恒丰路,南面连接静安区的石门路,以前,人们习惯把它叫做“舢舨厂桥”,又叫做“新大桥”。《光绪上海县续志·卷四·河道上·桥梁》:“跨吴淞江者,外摆渡桥、二摆渡桥、里摆渡桥、自来水桥、铁马路桥、盆汤弄桥、老闸桥、老垃圾桥、新垃圾桥上并英工部局建、新闸桥、汇通桥俗名新大桥,光绪二十九年,粤商沈镛、祝承桂,浙商钱康荣集资经建。”显然,这座桥的正式名称应该是“汇通桥”。 沈镛与“汇通桥” 1899年,公共租界扩张成功,租界在苏州河南岸的西界延伸到了静安寺,北岸的西界延伸到了现在的西藏北路(实际上是西藏北路西40码,约36.6米),原来所谓的“闸北”一大片区域被划进了租界。苏州河北岸的租界习称“虹口美租界”。于是,那块被划进“虹口美租界”的区域,有时被叫做“闸北”,有时又被叫做“虹口”。租界的城市建设较快,租界的扩张影响租界周边地区的发展。 沈镛(1870—1947),浙江吴兴(湖州)人(《光绪上海县续志》误为“粤人”),字联芳,以字行。1893年,沈镛来到上海,在德商瑞纶缫丝厂(Soylun Silk Filature Co.,Ltd.)任职员,后来晋升为大班。1900年,他与人合作在闸北创办振纶洽记缫丝厂,任经理。1908年,沈镛独立创办恒丰丝厂,以后转营房地产,先后在闸北投资建设恒丰里、恒通里、恒祥里、恒康里、恒乐里等里弄住宅以及在公共租界江西路(江西中路452号)建设恒丰大楼。1900年,他又参与筹建闸北工程局,1910年后出任闸北商团会长、闸北市政厅长,1915年当选为上海总商会副会长(会长是“上海闻人”朱葆三),于闸北市政建设和进步做出重大贡献。抗日战争中上海沦陷,沈镛拒绝出任汪伪政府的“上海特别市副市长”,是一位有骨气的商人。 1900年,沈镛创议在苏州河建造与苏州河北岸的公共租界联通的桥梁,利用租界的优势推动闸北市政建设和经济发展。因为桥梁的一端在租界,必须得到租界的同意,才能建设桥梁。建桥工程拖延了一段时间,到1903年竣工,取名“汇通桥”,所谓“汇通”,就是相汇相通的意思,不过,人们把它叫做“新大桥”。于是,新大桥北堍的马路就被叫做“新大桥路”,新大桥的南堍连接公共租界的“麦根路”(石门二路),于是又被叫做“麦根路桥”。那么,它又为什么会被叫做“舢舨厂桥”呢? “舢舨厂桥”的由来 1873年《申报》连载上海广方言馆肄业生杨勋《别琴竹枝词》100首,其中一首说:三斑船本号三斑,浦岸团团泊似环。高叫克明声震耳,梅琶谷特克林蛮。 这首竹枝词不太容易理解,上海人把黄浦江上的一种用于渡客的小船叫做“三斑船”,它是英文“三斑”(sampan)的“洋泾浜语”;“克明”就是come in,“梅琶谷特克林蛮”则是“my boat good clean man”,这是摇三斑船的船夫在高声向外国水手呼喊,说:“朋友!到我这里来,我的三斑船好又干净!”显然,竹枝词作者认为“三斑船”是sampan的洋泾浜语。但事实上,来自英语国家的朋友,很多人并不知道英文有sampan一词,有的人则是迷迷糊糊知道,sampan是指东方国家的小船,还不敢肯定地说,需要“让我查查字典”。实际上在《英汉字典》能够查到sampan,释文就是“外来语”,“指东方的一种小船”。在清朝的著录中有“舢舨”的记录,是指水师或稽查使用的小船,大多数老百姓与军队使用的船没有关系,所以,常人不知道中国有一种叫做“舢舨”的小船也是很正常的。 “厂”的繁体为“”,由“厂”和“敞”两个字合成,多指有围墙而没有屋顶的场地,与现代的“工厂”无关,古代中国也没有工厂。早在1860年,侨民就组织成立了一个The Row ing Club的体育团体,早期汉译为“赛艇总会”,后来叫做“划船俱乐部”。 黄浦江水深浪激,还是进出上海港的主航道,不适宜或者禁止划船运动,而苏州河靠近市中心的区域航运十分繁忙,也无法在这里举行划船运动和比赛,赛艇运动只能在远离市中心的苏州河进行,于是划船俱乐部在偏离市区的地方建立会所和停放赛艇的场所。中国没有像西方国家那样的赛艇,但赛艇很小,与中国的舢舨相似,于是那个停放赛艇的场地就被上海人叫做“舢舨厂”,具体位置相当于今天的恒丰路桥南堍东侧,也就是顺德路顺德苑住宅小区附近。至少在20世纪30年代以前,“舢舨厂桥”的使用频率远远高于“汇通桥”和“恒丰路桥”。 1908年,沈镛在新大桥北堍创办“恒丰丝厂”。1914年,新大桥路正式命名为“恒丰路”,于是,原来的“新大桥”改名为“恒丰路桥”。后来,一方面“舢舨厂”迁出此地,另一方面,恒丰路钢筋水泥桥建成,桥上镌刻有“恒丰路桥”字样,恒丰路桥的名气大了,“舢舨厂桥”名称慢慢地被人们遗忘。 恒丰路一带的“三层楼” 沈镛等联合发起成立的“闸北工程局”只是一个工程建设机构,1911年改组为“闸北地方自治公所”,辛亥革命后,1912年改组为沪军都督府上海民政厅下辖的“闸北市政厅”,蜕变为闸北市政组织和领导机构,为促进苏州河北岸的闸北市政建设和经济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的恒丰路桥北面的恒丰路、裕通路一带俗称“三层楼”,原来,20世纪二三十年代,闸北已经成为经济较发展、人口稠密的地区,这一带建设了许多三层楼里弄住宅,1932年“一·二八”和1937年的“八一三”淞沪战争中,闸北是战争区,遭到日军轰炸,许多地方夷为平地,唯独恒丰路裕通路的几幢三层楼石库门里弄幸免于难,也就是说,这一带唯有此地幸存了几幢三层楼房子,附近一带均为废墟和棚户区,于是,人们把这一带叫做“三层楼”。前几年,那些幸存的“三层楼”石库门房子被拆除了,不知道这个颇有意义的“三层楼”地名还能延续使用到什么时候。当然,随着闸北市政的发展,浜北和浜南的往来更加频繁。 苏州河很宽,水流湍急,而当时的建桥投资少,工程质量差,“新大桥”使用了几年就坍塌了,1917年重建,又过了10年,木桥又坍塌了。1927年,上海特别市政府重建此桥,在桥上立了一块纪念碑,碑文说:“旧桥于中华民国十六年七月念三日坍圮。上海特别市市政府工务局为迅速恢复交通起见,于同年八月筑此临时木桥。承造人沈生记保固三年。此志。”显然,重建的木桥只是一座临时性木桥,使用期三年。不过,三年以后,木桥并没有拆除重建,而临时性的木桥质量实在不敢恭维,于是,干脆把木桥拆了,一直到1948年,才重新建设为钢筋混凝土结构桥梁。 在浜北的恒丰路“三层楼”附近单位的许多老师傅住在浜北的棚户区,“号头上”(上海话指每月领工资的日子,“号头”是指日历上的号码)领工资,同事们往往会相约聚餐,老师傅们称之为“过桥”,意思是:过恒丰路桥到浜南的餐馆聚餐,浜北和浜南的差异显然易见。如今,浜北的闸北与浜南的静安区合并为新的静安区,浜北与浜南的差异明显缩小。 (内容选自《岁月拾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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