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5版:“我和我的祖国”征文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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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8月07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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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次搬家感触国家70年脉动

长寿路胶州路口的“大自鸣钟”地区,图中沿街铺面为作者故居

文 王平华(长宁区居民、宝山区政协七届委员)

1953年9月22日,我出生在上海的广慈医院(今瑞金医院),从我记事起就知道,长寿路的358号、360号是我家,362号、364号是叔叔家,我们住在360号二楼的前楼和后楼。358号是房客住的,楼上的晒台是公用的。358号至364号的楼下是“大自鸣钟”的新大昌布店。

父亲告诉我,这房子是解放前夕祖父用30根金条顶(买)下来的,事后发现是买了一个“陷阱”。原来大房东早已把房子租给了二房东。二房东是以五年前的房租合约价格,付给大房东金圆券,而二房东向房客收取五年前房租价格的黄金。二房东是“大自鸣钟”地区的白相人(流氓),大房东惹不起,便转嫁危机,把房子卖给了祖父,祖父接过了“陷阱”。到上海解放,我家居然没有进去住过一天。解放后,父亲打赢了官司,这才算住进了自己的房子

好景不长,1957年反右斗争,父亲多嘴多舌被送去劳改。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俩和外婆生活。后来居委会相中了我家的房子,开办里弄生产组。1959年底,我家被迫搬出了自己的祖屋,住到了宝山县罗店镇金家宅的外婆家。那年我才6岁。外婆家的房子早被生产队当作食堂了。宅上有一个后生当兵后房子空关,生产队把我们祖孙四人按排到这家空关房子落脚。后来“大食堂”解散,我们住回到了外婆的祖居老屋。1964年,父亲劳改期满,上海市区的房子已经被房管局征收,父亲无家可归,也跟着投靠岳母家。可是,外婆家的生产队不敢收留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无奈,母亲只能带着我们回到距离罗店镇十里路的祖籍地王家楼。那时我12岁,读四年级。

到了王家楼才发现,祖上的房子有一半在土改时分给两户贫农了。我家是上中农成份,所以还保留着三间半平房,其中有二间被生产队占用作为仓库。我们回老宅,生产队也不欢迎。母亲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生产队才勉强让我们入户,但一间房还是要让生产队当化肥仓库。此刻,我家已经搬了三次家了。

1966年“文革”爆发,14岁的我结束了读书生涯,参加了生产队劳动。经过几年的劳作,家里有了点积蓄,开始筹划翻建三间半破败的老屋。买不起砖头,我到市区的工厂去弄煤渣、电石污,自己做砖头。缺瓦片,用平时省下来的柴草到窑厂去换瓦片;缺桁条,用短钢筋焊接,再用水泥石子浇铸混凝土桁条。1972年,我完成了三间半平房的拆落地翻建工程。第四次搬家的我已是一个19岁的大小伙子了,心里充满着成就感。

新房子没住上一年,”农业学大寨”运动规划成片农田,我的新房也在“规划”之列,只能迁建到指定的农民新村。因是四类分子家属,我家只能翻建一幢半楼房。第五次搬家时,我全然没有了上次的那种成就感,心情十分沮丧。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随着1976年的“十月春雷”响起,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国家开始走上了康庄大道。1981年7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若干政策性规定》,1983年4月,国务院又发布“补充规定”。我读着这些文件,萌生了丢弃“铁饭碗”的念头。不久,便辞去了静安区住宅公司竹建队的工作,租借了罗店镇罗溪七队的猪棚,开办了宝山县第一家竹器加工场,营业执照为001号。也就是说,我成为宝山县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取得营业执照的个体户。那一年,我正好30岁,应了“三十而立”这句老话,我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第六次搬家。

经过一年多的辛勤经营,我的竹器工场效益不错,上缴税额占了罗店镇个体经济当年税收额的三分之一。我被评为“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县财政等部门十分重视我企业的发展,无息贷款2万元给我添置设备。1987年,我得以在罗溪七队的土地上建造了4幢三层楼房,用作办公室和住宿,同时又造了500多平米的厂房。新楼落成后,我从原来的猪棚工场间搬到了明亮宽畅的新厂房。第七次搬家的那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五味杂陈。

此后不久,我从生产型企业转向贸易型企业。在宝山县领导的支持下,我组织了7家个体户,建造了宝山县的第一家个体经营商场“大华商场”。每家两间门面,楼下经营,楼上住宿,这就迎来我的第八次搬家。

上世纪90年代初,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掀起新一轮改革热潮,特别是修改了宪法章程。新宪法明确指出,城乡劳动者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国家保护个体经济的合法权利和利益。我又鼓起发展事业的劲头。1996年在罗南的远景村购买了8.5亩土地,投资了近千万元人民币,建造了华方大酒店,并且也把家搬到了酒店,这是我的第九次搬家。之后,我把华方大酒店转让,投资其他行业。1999年在万荣路永和路口购买了一套6楼复7楼的复式房子,搬了第十次家。住了四年,因没有电梯,2004年又置换到了中山公园附近的路易·凯旋宫,成为长宁区的居民。此为第十次搬家。

我转行后开办了上海龙云体育用品有限公司。2009年又在莘砖公路的临江松江科技城购买了近600平方的办公用房,把公司的业务全部转入了该科技城。此为第十二次搬家。企业步入良性发展轨道后,手头的经济宽裕了。2012年我在上海近邻的吴江汾湖购买了一套400多平方米的别墅,作为休息度假房。别墅三面临水,直通淀山湖。在别墅边的河里放上几块地笼网,周末来度假时起一次网,那鱼、虾、蟹、螺是我一周的荤菜了。

回想自己一生中的十三次搬家,那一幕幕场景缀连起来不就是一部中国平民家庭史嘛。那一幕幕场景让我感触到国家70年的脉动,苦难、忧伤、昂扬、激奋、喜悦、感慨、感恩,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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