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半农

　　“莘庄”和”莘庄镇”两个概念的内容不完全相同，为叙述方便，本文将它们视作同一个地名。《闵行档案》近期“史料发布”连续刊载《莘庄风物志》部分内容，其中有“莘庄镇”得名的一段文字，现全文摘抄如下：

莘庄镇，由市河“莘溪”而得名，早在南宋景定五年（1266年）已有“莘庄”的记载：摘自《重修华亭县志》卷六。距今七百二十三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起，上海各区县开始第一轮修纂地方志工作，上海县（1992年后为闵行区）政府成立县志办修《上海县志》，莘庄镇政府（此为1993年“撤二建一”前的老莘庄镇）也于1983年4月成立镇志办，纂修了历史上第一部《莘庄镇志》，于1986年8月内部印刷、发放。镇志中对莘庄镇的得名，从正文到大事记记载甚少，语焉不详，更没有提到《重修华亭县志》卷六中的那段文字。镇志修好后，镇志办原班人马又修成《莘庄风物志》若干卷，但未印刷成书，志稿后保存于上海县档案馆。可能镇志办意识到《莘庄镇志》漏了“莘庄镇”得名的记载，《莘庄风物志》一开篇就补写了“早在南宋景定五年（1266年）已有‘莘庄’的记载”这一句，并注明了文献出处在《重修华亭县志》卷六。

2012年起，闵行区着手第二轮修志，即修《闵行区志》。应莘庄镇政府之邀，我开始为《闵行区志》撰写有关莘庄镇的志稿，由此，我还整理了地方旧志中涉及莘庄（镇）的内容，并全部作了摘录，做成电子文本，其中自然包括《重修华亭县志》中的莘庄（镇）内容。看到《闵行档案》此文后，我的第一反应是：《重修华亭县志》中不仅卷六中没有这段记录，其他各卷也没有。但我清楚记得志书中有关于“莘庄”的一段话，只是内容不同。为郑重起见，我特地再次全文翻阅了光绪四年（1878）的《重修华亭县志》，仍未找见“景定五年（1266年）”等字样。县志中倒是有3处出现“莘庄（镇）”地名，分别是“莘庄三茅殿义学，同治七年里人设。”（卷五，《上海府县旧志丛书·松江县卷》二，第821页），“春申君庙，在莘庄镇南。”（卷六，第833页）而在卷一中另有以下这段我十分熟悉的文字：

莘庄，一名莘溪。北邻七宝，南近乌泥径。基地产花，少稻，本瘠地。居民数千指，多诗书弦诵之家。宋叶梦得之孙李元时赘居于此，子孙家焉，明叶宗行其后也。（《上海旧志丛书·松江县卷》二、第753页）

这段记载很重要，里面莘庄的信息很多，但没有涉及南宋时已有“莘庄镇”名的记载，就是说《莘庄风物志》中“早在南宋景定五年（1266年）已有‘莘庄’的记载”这一句，至少在作者注明的文献中不存在。另外，“风物志”中“南宋景定五年（1266年）”的记载也有误。景定五年是南宋王朝9个皇帝中的第6位宋理宗，共执政39年，景定五年是当他皇帝最后一年，时间是1264年。

既然《重修华亭县志》中没有，其他志书中有没有？由于莘庄（地区）地理位置特殊，历史上长期隶属于华亭县，后又以横塘（今名淀浦河）为界，南北分属于华亭县和娄县，却从未划属过上海县，文献上对她的记载要从松江府志和华亭县志、娄县志中寻找。

自元至元年间起，历史上共18次纂修松江府志（含云间通志、郡志），依照时间顺序，前面几部是：《至元松江府图志》《大德松江郡志》《至正续松江志》（以上为元代志书），《正统松江府志》《成化云间通志》《正德松江府志》《崇祯松江府志》（以上为明代志书）。可惜的是，《正德松江府志》以前的所有府志全部已佚，就是说《正德松江府志》是现存最早的府志，它修于明正德七年（1512），共32卷，收录在《上海府县旧志丛书·松江府卷》第一册中。

再看华亭县志。华亭县自唐天宝十载（751）设立，至民国三年（1914）改称松 江县，华亭县共存在1163年。历史上共修过5部华亭县志，最早的是明《正德华亭县志》，有正德十六年（1521）刊本，两部乾隆《华亭县志》其中一部已佚。《重修华亭县志》是清光绪四年（1878）修的，最晚的是《光绪华亭县志》，与《重修华亭县志》同时修的，但刊本晚了一年。

还要看娄县志。娄县是清顺治十三年（1656）划出华亭县东北一部分设立的，莘庄地区涉及到横塘（今淀浦河）以北的东吴、明星、南马三个村。自清乾隆年间起，曾四修娄县志，最早的《乾隆娄县志》已佚，其余3部都存有刊本。

上海地区最早的志书《云间志》（《上海府县旧志丛书》将其归入“松江县卷”），是南宋绍熙四年（1193）纂成的，莘庄、七宝等的地名，志书中均无出现。而现存最早的府志——《正德松江府志》，记载到了北七宝镇，记载到了七宝教寺，也记载到莘庄地面上的施水庵，但全志就是没有出现“莘庄”二字。而几部娄县志中没有“莘庄（镇）”地名，那是因为横塘以南的莘庄地区不属于娄县，不记述是正常的。

综上所述，同莘庄、莘庄镇地区有关的地方旧志，涉及《松江府志》《华亭县志》共十几种。但一一细检，具体明确记载到莘庄的只有《崇祯松江府志》《康熙松江府志》，和《重修华亭县志》《云间志略》《乾隆华亭县志》《道光华亭乡土志》6种。而最早记载到“莘庄镇”三字、也最重要的是《崇祯松江府志》，全文如下：

莘庄镇，一名莘溪。在三十六保。北邻七宝，南近乌泾镇，其地产花，少稻，本瘠土也。民居数千指，多诗书弦诵之家，居然称镇。有春申、施水二庵，皆古迹。（卷三，《上海府县旧书丛书·松江府卷》②，第75页）（后还有一段叙述叶梦得等三家事的文字，略去）

到修《康熙松江府志》和《光绪重修华亭县志》时，除了个别词语词序外，这段话其余内容照抄崇祯志。其他几部志书内容甚少，只是出现莘庄、莘溪等字样而已，时间上也晚得多了，如乾隆年间的《云间志略》记有“莘溪。一名莘庄”。（《上海府县旧书丛书·松江府卷》十一，第519页）

从上面资料得出的结论是，在现存的上海地方旧志中，从未出现过“南宋景定五年（1266年）已有‘莘庄’”的记载，而《莘庄风物志》中提到的《重修华亭县志》中也没有，该志书卷一中关于“莘庄”的那一段记叙，明显抄自明崇祯四年（1631）由陈继儒纂的《松江府志》卷三。在现存的上海地区府县旧志中，这是最早记载到“莘庄（镇）”地名的志书。可以肯定的是，“莘庄（镇）”得名时间要早于府志记载，但苦于没有明确的文献佐证，目前只能说还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