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端恒(上海花城) 这是一道司法考题,讲的是一件电信诈骗案。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苏州河上的第九个弯道处形成一个半岛形,这里原来是国棉二十一厂的旧址,以生产龙头细布闻名全国。上世纪90年代产业升级转型改制,近千人的大厂一夜之间关门大吉,干部工人一个不留,全部下岗。后来在这块地皮上建起了上海花城和虹桥河滨花园两个小区,同时沿着河边建起了一个河滨公园。公园不大,游人也不多,主要是两个小区的居民,许多人彼此是邻居,相互熟,这个小公园成了两个小区居民早上晨练和旁晚散步的好去处。 上海花城有个退休的张老先生,原来是京剧院的武生演员,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即便上了年纪,英姿也丝毫不减当年。他天天来公园打武功操,拳拳着点,步步到位,打得有板有眼。接着再打一套七十二式的太极拳,他打的太极拳也特别好看,运拳中带点花腔,引来很多游人驻足观看。河滨花园有个退休的李老先生,曾是农科院的研究员,长长瘦瘦,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士大夫气质十足。他也天天到公园来兜兜转转,夹杂在游人中凑热闹,轧轧闹猛,看一阵子张老先生花里花俏的太极拳。搞科研的人研究精神特别足,后来看着看着入了迷,也想学几招,就在旁边跟着张老先生一招一式地学起来了。搞科研的人逻辑思维能力比较强,四肢协调能力比较差,打了一阵子一点也没有长进,起手落脚总是合不到一起去,像猴子耍把戏,不像样。想当年两人都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物,放不下架子委屈于人,有碍于面子一个不主动请教,一个不主动帮教,两个老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游人们看多了,也看腻了,顶多瞥一眼就走开了,再也没有人围观,冷落了两个老头,公园一角只剩下了两个活宝。搞科研的人一般比较内向,搞艺术的人一般比较外向,张老先生实在看不下去李老先生的“猴子耍把戏”,这样的烂拳不等于在拆他的台吗?就跑过去指点他几招。李老先生也乐意接受张老先生的指点,认认真真打起来。日长月久,两个老头成了无话不说无事不讲的好朋友,还经常一起国内国外自由行。 有一次,李老先生几天没有看见张老先生来公园打拳了,正在思念中,他突然接到张老先生打来的电话,一口京腔完全是张老先生的口音,只听他心急火燎、焦急万分地跟李老先生说:“老李啊!我在西安儿子家里,昨天儿子陪我到大雁塔去玩,路上出了车祸,儿子趟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想请你帮个忙,电汇五万元钱过来,打到xx银行,我回来后马上还给你。”李老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关照张老先生不要着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过了几天,张老先生回来了,照例到公园里来打拳。四五天过去了,张老先生始终没提还钱的事,李老先生忍不住问张老先生:“前几天我给你汇到西安去的五万块钱你收到没有?”张老先生被李老先生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前几天到北京女儿家去了,哪能收到西安的钱?”两个老头一下子呆若木鸡,等他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们碰到电信诈骗了,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此事很快在小公园里传开了,游人们七嘴八舌乱说一气,有人说:“人家好心好意汇去五万块救命钱,应该如数还给人家。钱不在情义在,好心不能当作驴肝肺。”有人说:“钱见都没有见到过,还什么钱?瞎起劲!问也没问清楚就把钱打过去了,自讨苦吃、自作自受,活该!”有人说:“五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两人的退休工资都有万把块,经济条件都不差,一人一半平摊拉倒,谁也不欠谁,还是好朋友。”有人说:“赶快报警。”有人说:“报什么警,无头案怎么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以定论。一个在司法单位工作的人说:“还钱有道无理,不还钱有理无道,报警吧!说不定哪天拔出萝卜带出泥。”游客们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是什么司法语言。 朋友们,如果你是法官你将如何处理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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