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五色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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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9月05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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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恩难忘

作者 连俊

再过几天是教师节了,延安中学的老同学告诉我50年前我们的班主任朱福元老师的电话号码,我很高兴,马上给他打了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却耳熟能详的浑厚的男低音时,我激动,开心,惊喜交集,果真是他……朱老师应该是耄耋寿数了。

放下电话,一种解衣推食的师生亲情唤起了我多少回忆啊!记得是在“三年困难”时期,我在念初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极旺,但每月定量只有28斤,整天饥肠辘辘。那时我三顿都吃在学校,因年少自控能力差,第一个月就吃得豁边了,没到月底饭票就已告罊。

断炊那天,早晨,我到食堂里去吃了我的那份酱菜。也许昨晚那顿“最后的晚餐”还有些剩余的热量,上午四节课总算挺下来了。但下午就不行了,午餐的那点“烂糊肉丝”,一下肚似乎就没了踪影。要命的是下午第二节还是体育课,我哪里还跑得动、跳得起,只好坐在一边吐酸水。此时我后悔极了,恨自己用粮没计划,图一时食欲,寅吃卯粮,弄得自己现在饥肠辘辘眼冒金花。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跑去跟膳食组卖饭票的老头商量,请他把下个月的饭票提前卖给我,并有根有据地说,米店里每月26日可以提前买下个月的计划粮(当年照顾多子女家庭,推出的一项帮困措施,由里弄块长掌握发放提前购粮家庭名单)。老头却很原则,坚决不同意,还数落我:“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赊帐借粮倒学会了,没出息!这是挖肉补疮,等于是饮鸩止渴,晓得伐?”前一句挖肉补疮我听懂了。后一句什么鸩啊,渴啊,根本不解其意。尽管我叽里咕噜有一肚子理由,但不敢说,那时候的学生胆小老实,不敢冒犯老人,所以我只好败阵走了。准备到食堂去吃我那份青菜烧油豆腐充饥了。

不知谁把我断炊的事告诉了朱老师,朱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办公室在三楼,我也许是害怕老师批评,抑或是饿得头晕眼花了,爬楼梯时如老牛负重,气喘吁吁。出乎意料的是朱老师没有批评我,而是说:“像你这样的毛头小伙子胃口好,吃得下,很正常。但没计划地吃就不好了,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现在饿不饿?”不知是觉得委屈,还是听了老师的话感动了,我竟当着众多老师的面呜呜哭泣起来,被两个进来交作业本的女生看见传了出去,真是好说不好听。这时犯胃病的罗老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别哭了,以后注意计划用粮就是了。”说罢给我一个小面包(一张糕点券只能买一只的那种),外语老师给我冲了一杯奶粉。朱老师硬塞给我两斤饭票。那时候,朱老师也是师范学院刚毕业食多量大的青年教师,他把饭票给我,是真正的“挖肉补疮”,挖他的“肉”,补我的“疮”啊!这一份师恩藏在我内心深处快六十年了。那洋相出过后,我是数米而炊,不敢再图一时食欲,发生“豁边”现象。

一只面包,一杯奶粉,两斤饭票,现在看来也许微不足道,但在那个饥荒年代,施舍的对象还不是自己的兄弟或孩子,仅仅是一个普通学生,那份师生之情就不是一个“情”字可言,而是大恩大德之体现。我记了一辈子。教师节来临,我遥祝班主任朱老师晚年幸福!那位有胃病的罗老师,还有那位记不起名字的英语老师,我虽不知你们音讯,但我念着你们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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