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俞鸿虎 时下,微信群里经常出现有关野菜营养药效的帖子在传播。有关马齿苋的帖子,让我想起少时的初夏时节,跟着家父去市郊挖马齿苋的往事。那是让我辈老人想起来还唏嘘不已的“三年困难时期”。父亲每到春夏之交便带我去郊区挖野菜。各类野菜中父亲特别喜爱马齿苋。家父拔起一棵马齿苋说道:“马齿苋是个好东西,健胃开脾,消食去火。”当时我颇不以为然,我心目中,课堂上老师的话最权威。父亲的说道我将信将疑。 一个星期天早晨,父亲带我乘上57路公交车去农工路 (此路现在被延伸的古北路覆盖)工人疗养院南面的乡下头挖野菜。父亲转悠在乡间的田埂上,步履轻松,神清气爽。父亲盯着小河边、猪圈和牛棚旁,还有土路沟边坡地,寻找他钟爱的马齿苋。不久,我们父子在一间牛棚边上发现了一大片马齿苋,父亲顿时眼睛发亮。他俯下身去拔起一棵,递给我,要我仔细辨认。我仔细一辩,原来马齿苋的叶子还真像马的牙齿,很容易辨认,茎呈半透明,略微显现紫色,叶子上面还有滴滴露水,晶莹剔透。 父亲看我弄明白了,催促我动手铲。上海本地人叫“挑菜”,其实,就是用小铲刀铲野菜或家菜。右手往根部一铲,左手轻轻一拔,再抖动一下泥土,便将挑出来的马齿苋放进篮子里。父亲不时过来叮嘱我:“看清楚了,不要把别的野菜混进来,不是所有野菜都能吃的,有的有毒!” 篮子满了,转放到一个麻袋里,麻袋满了,我们的挑野菜任务也完成了。父亲满意地挥了挥手:“开路,回家。”我直起身子,顿感腰酸背痛,好一阵才恢复过来,浑身是汗,口干舌燥。身后老牛的哞哞叫声似乎在欢送我们。 回到家,顾不得吃午饭,父母忙着清洗还带着泥土气的马齿苋,然后摊放在乘凉的竹榻上暴晒。晚饭后,父亲和小弟早早睡了。因为父亲单位是一家毛纺厂,离家蛮远的,他睡得早是因为他第二天要起早,他是那家毛纺厂出勤最早的员工。这时母亲带着大妹鸿珠又忙乎开了。先把马齿苋放在铁锅里焯过,捞起来冷却,然后把菜水拧干,鸿珠妹妹娇嫩的小手还是被烫得直撇嘴,嘴里不停地发出“嘘嘘”声。母亲开始和面,醒面,剁馅,拌馅,揪团,擀皮,包包子…… 包好的马齿苋包子整整齐齐码放在厨房饭桌上。母亲把煤饼炉弄得旺旺的,把包子放进蒸笼。望着蒸笼冒出来的丝丝热气,母女俩终于清闲下来,母亲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小凳子上与鸿珠妹妹轻声闲聊起来。我隐隐听到母亲说,余下的马齿苋晒干后,烧红烧肉味道不要太好奥,吃了打耳光都不肯放呃! 做完作业的我,正在收拾文具,母亲走进房间小声招呼我去厨房。母亲取出一只包子,怕我烫着,放进碗里,我望着热气腾腾的马齿苋包子,面皮薄的看得见里面绿色的菜馅,心里佩服母亲和鸿珠妹的本事,这事如果我来干,胀鼓鼓的马齿苋非把薄薄的包子皮撑破不可。咬一口包子,包子面皮和豆干丁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马齿苋的清香,口感特爽,令我回味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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