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连俊(天山居民区居民) 我受伤致残后,寸步难行。那时候,我好想有台电视机,伴我度光阴。可在上世纪70年代,电视机是最紧俏的商品之一,须凭票供应。而票证是按系统按单位发给职工的,我连上海户口也没有,到哪去搞票证?后来哥哥搞到一张票,花220元买了一台9英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花去我哥5个月的工资。考虑到我这个瘫子弟弟在家寂寞难熬,他将电视机先放在我这儿,让我看几天。记得当晚看的是南斯拉夫电视剧《巧入敌后》,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电视剧,只是觉得很好看。以后逢有什么好节目,哥哥车载人驮把我背到他的三层楼去看。他们家也像过节一样,腾出书房,摆好凳子,备好烟茶,恭候左邻右舍来看。那个时候最火爆的节目是美国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和日本电视连续剧《姿三四郎》。弟弟参加工作以后,曾高价买了一台人家自己组装的电视机。票子钱省了(当时一张电视机票少说300元),质量却很差,看得别别扭扭的。 80年代初,我搬出去住了,连别别扭扭的电视节目也看不到了,而那时恰逢中国女排全盛期,屡屡夺取世界冠军,撩得我躺在床上心神不宁。一次,我实在按捺不住想看球赛的欲望,便坐着轮椅到别人家的窗口去看,小气的主人把窗关了,把我晾在外面,我好尴尬。大约在1982年,小尺寸的黑白电视机开始敞开供应了,妻子节衣缩食帮我买了一台12英寸的“飞跃”牌黑白电视机,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看自己的电视节目了。就是屏幕太小,屏幕小也有办法,朋友给我买来一块放大镜,说是将放大镜放在屏幕前,影像是以前的1.5倍,这不是变成18英寸了吗?我很高兴。但置放大镜看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必须正面看,如果从侧面看,电视屏幕固有的影像与放大镜中的影像交替进入或汇合进入我的视野,视觉变得怪怪的。有电视机真好,它带我进入了知识的海洋,娱乐的天地,体育比赛的现场。有好节目的日子,那就好像有了一个美好的约会在那里等着似的,一天都有盼头。 有了黑白电视机,就想看彩电。那时彩电是最吃香的商品了,一张18英寸彩电票黑市上可以卖到1000元。我们家对面几幢房子是海员家属楼,每次跑远洋的海员回家,都捧着彩电,那份神气劲让人羡慕不已。如果谁家海外有亲戚,来沪探亲携带的几大件中,也准有彩电。新村里有一户居民,夫妇俩都在上海广播器材厂工作,有一年他们厂给每一位职工发一张彩电票,夫妇俩乐得跟中大奖似的。 改革开放40年了,现在的电视机早已放下了高贵的“身段”,彩电已是平常物件了。家家有彩电,而且品种之多,让人赶不上趟。什么液晶、背投、高清电视机,现在还有什么数控电视机,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节目内容也从单频道增至近百个频道,有的人家还有卫星接收电视节目,弄得我捏着遥控器,不知选哪一个频道好。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看电视了,只有我们这些老人还守着电视机度光阴。然而,从前看电视的记忆,依然温馨地留在我的心里。一滴水凸现太阳的光辉,曾经稀罕的东西是不易忘怀的,回味昨天的时候,更感觉到我们今天的生活是以往任何一个时代不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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