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道林 老郎一辈子没摸过锅铲,前些年看着比自己大三岁的老伴佝偻的身躯挎着菜篮,一脸疲惫地走进家门时,他就害怕了,害怕哪天老伴离他而去。让老郎害怕的日子出现了。去年开春,老伴突发脑梗,抢救后虽有意识,却不会说话了。小五孝顺,将母亲接到省城的康复医院,花了30多万元,折腾了小半年。院方跟儿女们说,老太太情况不可能出现逆转了,别再花冤枉钱了。老伴接回家没过一个月去世了。 老郎膝下三女四儿,三个女儿在前,四个儿子在后。姐弟七个送走老娘后商讨老爸的赡养问题。说来也巧,县里一家由政府投资的养老院开张了。大姐带着姐弟们实地考察,大姐在上海定居,她感慨道:“这要是在上海,这么好的设施,单人独住带卫生间的一小套,没有万儿八千是住不上的,这里才要三千六百元,太划算了!” 儿女们便一致鼓动老爸去住养老院,老郎桌子一拍:“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死都不进养老院!” 老四沉不住气了:“人家徐县长都能住进去,那么多老领导老同志都住进去了,到你就不行了?” “是的,我就不行,我还是那句话,我养你们小,你们就得养我老!”儿女们没了辙。 三个女儿都已退休,但只有三姐在县城,四个儿子中两个在省城两个在县城。四个不在县城生活的姐弟便动员三姐专职服侍,理由是母亲在省城治疗时,父亲就是靠三姐服侍的。但,也不会让三姐吃亏,老父的养老金就交给三姐,另外,父亲出租的两间小平房租金也归三姐使用。三姐应承了,姐弟们松了口气。 谁知,没过上一个月的安身日子,大姐接到父亲的长途电话。老郎在电话里告状,说三女儿舍不得买肉给他吃,还说夜里一个人住这么大院落害怕。大女儿只得敷衍老父。放下电话,拨通三妹手机。三妹一五一十地诉说父亲的种种难伺候:“老头只要吃肉不吃蔬菜,我劝他多吃蔬菜,他发脾气,说我都黄土埋脖子的人了,我爱吃什么你就买什么,让他上街理发,他说,你去请剃头师傅上门,让他洗澡换衣服,非要让四弟回家帮他洗,四弟要是来不了,他就不洗,身上总有股臭烘烘的味道,换下来的内裤上经常沾着屎粑粑,大姐啊!我带得够够的……” 电话这头的大姐赶忙安抚三妹:“三妹啊,就算你帮大姐忙了,你的辛苦大姐体谅!” 又过了一个月,三妹的微信出现在郎家“姐弟群”里:各位亲,我起不了床了,医生诊断腰椎间盘凸出,我得卧床休息,你们轮番回家照顾老爸吧!大姐第一个响应,丢下接送外孙女上下学的任务,从上海赶回老家替代三妹服侍老父。大姐照料老父的一个月里,发现老父的执拗已到了顽固不化的地步。县城改造,老父家门口马路两侧修筑了景观绿化,大姐劝父亲到绿化带里散散步,和邻居拉拉呱。老郎没好气地回一句:“有啥好看的,有啥好聊的?”大姐尝试着再动员老父去养老院,老郎算是给大女儿面子,没吼她。回了句:“我有儿有女,为啥要住养老院?” “爸啊!你的老同事唐经理的老伴是不是有儿有女?这不也住进去了吗?”大女儿反驳道。 “不要再说了,你们要是一定要我住养老院,我就请律师告你们不赡养老人!” 大姐把老父的这句警告转发在“姐弟群”里,姐弟们无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