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五色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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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0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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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劳动摭忆

文 陈日旭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我正在读高中,当时中学生里的初三和高中学生要下乡参加农业劳动,主要安排在每年十月的“三秋”时节。何谓“三秋”?即秋收、秋耕、秋播。我的学校在静安寺附近,劳动地点选择在嘉定县长征公社的杨家桥一带村队。因为是和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所以,学生要自带铺盖行李。

到达乡下的第一天,首先安顿住宿。班主任是女老师,自然带女同学住一间农舍。班里男同学人数多于女同学,男性的副班主任带部分男生住在仓库。还剩下8名男生。两老师研究,让担任班干部的我,单独带领7名男生住到河边的一间柴草屋里。我带着7名同学朝河边走去。“吱呀”一声推开柴门,草屋倒是空着的,砖地也还齐整,屋北头有一大堆柴草,就是光线昏暗。走近一看,同学们倒吸一口冷气,里面竟有一口深红色的棺材。带路的队干部笑着说,这是长寿老人的寿材,不用怕哦!寿材后有一扇小木窗,好久无人打开了,推开尘封的木窗棂,窗外一片竹林扑面,透过竹林便见潺潺河水和田园风光。

队干部教大家先铺一层粗些的干柴垫底,然后铺上稻草,再把各自带来的草席铺上,草席上便是铺盖。八人的“榻榻米”一字排开。“床位”如何安排?大伙看着我,我明白大伙的心思,我抱起背包放到靠近棺材的第一个铺位,大伙儿便跟着排开。

当年上海近郊还种植棉花,秋收自然包括摘棉花。生产队分配学生和队里女劳力一起摘棉花。出发前每人领一只宽大的旧布袋,像围裙一般系于腰间,袋口朝外,当地农民叫“花袋”。队干部安排每人一垄地,边摘边前行。三秋的天气干爽,阳光还有些许灼人,我们戴上草帽,开始摘棉。摘棉看似轻松,其实不然。细皮嫩肉的城市学生,手指头被棉铃的硬萼瓣戳得裂口子,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发现自己的手指僵硬了,肩胛和臂膀也隐隐酸疼。

几天摘棉后,要拔棉花杆了。如果说摘棉花富有画意诗情的话,那么拔棉杆这农活就是全武行了。拔棉杆的“武器”是一根铁杆,拇指般粗,40来公分长,上端有T形把手。它的奥妙处在于下端,有一个横向的U字形钩子。生产队长给我们作了示范,两脚岔开,弯腰一手抓住棉杆中部,一手用铁杆U形口勾住棉杆靠近根部处,两手合力拔起。此活儿男同学是主力军,有体壮力大的女同学也加入其中。因工具不够,体弱的女同学就在后面捡拾、困扎。一棵棉秸秆看来无多重量,但要连根拔起,还真得出大力,男同学们个个额头冒汗。一天下来,双手就变粗糙了,有的同学还磨出血泡。次日,我们咬咬牙关继续下地拔棉秆。

尽管白天辛苦,晚上大家在地铺上调节身心。有的用口琴吹奏电影《护士日记》中的主题曲“小燕子”;有的用月琴弹奏电影《铁道游击队》主题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我则在叠起的被窝上与人下棋,各得其乐。

下乡期间,偶尔还有开夜班的活。记得有一次所在生产队从外面运来两船砖头,到达时间已是傍晚,为保证船只连夜返回。队里和老师商量,让同学们加个夜班。师生整队赶往二里地外的卸货河道。赶夜路,大家带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到了河边码头,同学们分成两组,男同学在队伍两头,女同学在中间,大家相互间交叉着面对面,队伍一头上船,一头连着堆放地。经过近三小时接力传递,终于完成卸砖任务。回队后,队长带我们到食堂喝粥吃馒头。老师宣布,明日上午休息,自由活动,众人一阵欢呼……

落笔间,已是一个甲子前的事情了,却是历历在目,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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