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繁星

版面概览

上一版   

 

2020年10月14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上一篇   下一篇

 

夜里吃碗茶淘饭

文 任炽越(岭南路15弄)

过了黄梅天,再吃了端午粽,眼看温度一天一天上去了,底楼放着三只煤饼炉的厨房间又闷又热,啥人也不肯多蹲。早上趁风凉,母亲把一天的饭菜全烧好了。那是我童年时,夏天家里常见的场景。

饭烧了一大锅,菜就炒几只咸辣点能下饭的。中午阿拉几个“小鬼”每人盛一碗半温热的饭,几口一扒,就解决问题了。夜里厢,阿拉要吃母亲做的茶淘饭。

这茶淘饭与一般烧出来的泡饭不一样,它软而不糊、清香滑爽,最重要的是冷热适口,与冷面、冷馄饨有得一拼,大热天我们最喜欢吃了。

母亲跟我们说,这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天热绣花任务紧,夜里不高兴再去开煤饼炉了。吃了中午饭,下午烧好几个人汰浴的热水,就把炉子封好了,还能节省下来一只煤饼呢!

不过做茶淘饭对米有些小要求,当时上海人家主要吃籼米,大米是计划供应的。茶淘饭的米不能用太陈的籼米,否则太硬,会影响吃口,而且粳米的比例也要比平常略为高一些,这样口感就会更好。

晚上想吃茶淘饭的下半天,母亲要先做些准备工作。她先把饭从钢精锅里盛出来,去除锅巴,然后把适量的饭放在一只大的瓦盆里,置于阴凉处,再取出父亲的好茶叶,用大号搪口杯泡上一大杯,放在边上待用。母亲对我们说,这泡茶的浓度有讲究,浓了似在喝茶叶茶,淡了则感觉不到清香。

晚上吃饭前,母亲算好辰光,拿出盛饭的瓦盆,用热水瓶里下午刚烧的开水,猛地冲进去,立即盖上盖头,闷约半小时左右。盆里原本半温略干的饭粒,在开水浸泡中吸进热气与水分后,渐渐舒展了开来。接着她将水沥干,待饭粒醒过片刻,再倒下去适量开水闷一会,只见瓷白色半透明的饭粒下面,晃动着泡饭乳色的汤汁。紧接着母亲把茶叶水洒在盆里,用饭勺一淘,一股清香飘散而上。这时的茶淘饭,用老祖母的宁波话说,是热蓬蓬、冷幽幽、喷喷香,不用菜也能吃二碗!

吃茶淘饭时,我们就用盛菜的蓝边碗了。盛上一大碗,挟上茭白肉丁或毛豆萝卜干等,还没吃菜,饭已下去了一大半。母亲见状忙嚷道,慢点、慢点吃,细嚼慢咽,否则要不消化额。

如果那天过茶淘饭的菜是油煎咸带鱼,那母亲中午烧饭量米时就会叮嘱,多量一罐头半哦!不过母亲也不经常给我们吃茶淘饭,尽管可省下一只煤饼和很多绣花的辰光,但她说经常吃茶淘饭,要生胃病额。

母亲在世时,有一次我们在聊天中,不知怎地说到了茶淘饭。母亲说用现在科学饮食的眼光来看,这实在很不健康,吃得时候很爽,其实很伤胃的。我与母亲打趣道,我现在这个胃病,可能就是小辰光吃茶淘饭吃出来的。母亲听后笑道,那我真害了你们了。

 

 

上 海 报 业 集 团      版 权 所 有

社区晨报彭浦新村